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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恒河大手印講義》

《恒河大手印講義》
 
貢噶上師 傳講於江陵
釋碧松 補詳原頌文句
觀化廬主 整理聽講錄
圓智行者陶貴堂 校錄
 
大手印之名,顯教雖亦有之,然真正能稱大手印者,則依薩迦大德貢迦爾將挫所云:非經密乘第四灌頂所授之大手印,不能稱為大手印。
甘波巴大師,為廣事導引攝受弟子故,說有二種:
 
1、令由菩提道次第漸次趣入大手印。
此謂具普通根性者,由《中論》等學而漸入者,謂之實住大手印。
 
於較勝上根性者,令依密法,得受灌頂,修習氣脈明點,六法(那洛六法)等道,以了達取證于本覺智,契合於大手印。
 
然此二者,為非上上。
 
2、最上之大手印,則並不一定須灌頂等修,但當恭敬禮拜,承事親近于其上師,或僅觀于上師微妙身相,即能立得證悟;如此由於無上恭敬順信之心力,以依止于上師,更不假外物言詮,而能究竟了悟,以證取之大手印。方是大手印之最勝義心傳也。
 
以故上師觀察弟子根機成熟,一鳴指間,令其通達法爾,彼所通達,即是真正之大手印。
 
如口訣云“不修不整不散亂”者,即真正之大手印之最上法門也。
 
此則不必如《中論》等宗,依多門觀察而始得之,蓋真正大手印,非觀察故,彼多門觀之《中論》等道,原非上上大手印也。
 
須知上師者,本已具足無上加持力,得其無上加持,不假方便修整等,立即證得真實法爾。真實法爾,即是真正大手印。
 
彼多方觀察者,為“班智達”派之方法,無修而修者,為“古薩里”派之方法。班智達,梵語意云大師。班智達派,謂講習派。古薩里,梵語意謂行乞。古薩里派,謂實修派。
 
以上為《中論》宗等,與真正大手印之最大區別也。
 
又西藏大多數之中觀見宗,其究竟,亦不過觀求一切法之體性真實空義,此心之體性,自亦當然在所觀察之內。今則我修我之心體,本妙明淨,既為本妙明淨,更何所觀其為有為無、空與不空乎?是故一聲“呸”際,萬緣放下,但即保持本妙明淨之常照體性,自本不應更有何者之分別觀察。
 
是故大手印,及大圓滿勝慧兩法門,實乃最極殊勝之以心修心,上上法門也。
 
祝拔宗之大手印四瑜珈,乃為循序專修於大手印者所說,此一呼“呸”聲,萬緣放下時,僅惟一念,不落散亂、不落昏沉與無記,為最勝上。但如未能如是常保明照之體者,又當依彼四瑜珈等方便而修行。要當須知彼四瑜珈等,亦皆方便,原非大手印之真實處也。
 
大手印,梵文[名]嘛哈(大)穆得若(印)烏巴得夏(口訣)。藏文[名]大手印口授。四種語中,梵語為天語,故凡由天竺傳譯入藏土之佛典,類皆首標梵稱,用示尊崇之意。其藏文譯名中,於大印中,加入“手”字者,此在藏文中,為尊重佛典意。此手字,為尊稱佛之手,表佛之如所有盡所有,及二無分別,空樂智慧。印者,亦表佛之二無分別智。此智最上、最要、且最密,猶如印符,又如印契。謂一切輪迴涅槃之法,無不一一契合於佛之如如妙智,更無一法能逾越此智以外者。大者,簡小而言。口訣,即口授者,謂言簡意賅,且涵深理,且便口誦心記也。
 
 
    敬禮金剛空行!
 
  
[講解]
 
金剛空行母,即亥母,為一切密宗之主體,一切口授之怙主。恒河大手印,句句皆為口授,故先敬禮之。
 
敬禮有四義:一除障,二加持令造作圓滿,三為利眾生,四為善因回向眾生,令皆同證大手印也。
 
金剛之甚深義,亦表佛之無二空智。凡夫之俱生我執,須金剛智慧,方可斷除。人若得金剛智慧,則一切異熟,空盡無餘。
 
金剛三摩地,能壞滅一切煩惱業惑而無餘。
 
又金剛者,有七義:一堅固,二精要,三真實不空,四不能斷截,五不能破裂,六不可剖分,七無可損壞。是為金剛之七殊勝義。
 
故常以金剛喻佛之三身四身等,能具四身如金剛,而為一切所不能壞之三業,則成為金剛總持之佛體矣。
 
今此《恒河大手印口授》之法,實為一切金剛所趣由之道或乘,所謂金剛乘者是也。又如稱身為金剛身者,以其具足如上述金剛七義之一切功德,成就佛之四身及力故。又如稱金剛壇城等,亦皆以其具上述金剛七勝義故。
 
空為諸法之實性,行非普通行蘊之行,乃為般若之智行。般若之智行,常住於法性,亦常運行不息,故合言空行,此為勝義諦說。若以行表,空行常飛行於空中,為佛教之天使,然無翅,亦不駕雲。空行參加人間薈供,有天眼或禪定功深者能見之,或聞其咒聲。則是俗義諦說。空行有男女,或稱父母,男者又稱為勇父,女者又稱為勇母。此中但云空行,意即指空行母,略去母字者,藏文續部中之通例也。
 
 
 
    大手印法雖無表,然于上師具苦行,
    具忍具慧那洛者,具種修心如是行。
 
 
 
    [講解]
   
此頌是諦洛巴祖,稱謂那洛巴祖,而啟教口授之首頌。謂大手印法,雖本無可表示,然若汝那洛巴,對於吾諦洛巴上師,已具足種種苦行、難行、忍,且具足智慧,實為具諸堪能種性之弟子,今且口授汝修心之要,應如是行之也。
 
大手印,有言聲文字之能詮,及其所詮,根、道、果三者。
 
所謂的根大手印者,即一切眾生之本心體性,與佛無別,平等平等,元本清淨常住。雖忽然不覺而起無明,然其真心體性,仍自明淨,縱在六道輪迴,終仍不增不減。此妙明淨性之本體,有時又稱之為本覺如來、普賢如來、本清淨見等等,名異實同,此即一心,即根本大手印也。
 
舊派有說,以此普賢如來為元始佛(根元義),無庸積集資糧,淨除業障,(同於無須頭上安頭之意)。如彼海水,因風掀動而生波浪,若更加以攪動,則更無甯息澄清之時。又如空中,雲霧雖起,空中雲霧散去,空性仍在,毫未減損。若吾人之心,本無明淨之體性者,則以任何方便,不能淨之。以心本具妙明淨體故,斯可以方便,拂去背覺合塵之妄念,而得背塵合覺以成佛也。
 
所謂道大手印者,恭敬信順于上師,而得聞於法,由聞而如理思維,得決定之正知見,又如理修行之,是即道大手印也。
 
由聞思修之結果,一旦豁然,究竟通達,證得本覺妙智時,是即果大手印。
 
又根本之大手印,超乎思量言說,非凡夫之分別妄心所能了知,非凡夫之言說所能宣說,必依止于上師,而得聞於法。至於弟子于上師,必善依止者,有三義:
一依止為因,二依止為緣,三依止為加持。
 
云何因?謂依止于上師,得聞于“不修不整不散亂”之最勝口訣,遂依教修持此三決定要義,即是成就之勝因。
 
云何緣?謂以依止故,得具足一切懺墮集資之勝緣。
 
云何加持?謂以依止上師,得口訣之勝因,及懺集之勝緣,恒常不斷,精進以行持,自能憑仗上師無上加持力,忽然于一刹那,通達實際本元之根本大手印,而得現證。有如啞子食糖,不可言表之境地,是即依止為成就之加持義也。
 
真要得此加持者,最要於所依止之上師。具至極之淨信心、恭順心。昔西藏大德當巴桑結,有弟子求其加持,即示之云:汝必具至極之淨信與恭順心而後方可。是故於大手印道欲得加持者,最極首要,對於上師具淨信與恭順之心,則諸佛如來,即現上師之相,為之加持。譬如欲從日光中取火者,則依透鏡。透鏡,即弟子之信順心,能生加持之火,以燒滅二障,而得成就也。
 
那洛巴祖,在印度為六大善巧門已得成就者之一,降伏外道,於佛教性相二宗,研究甚精,但於靜坐心不能甯,乃遍尋求安心法門,欲專依止成就大德,聞諦洛巴祖之名,日日尋訪。一日至僧伽道場,忽見諦祖作瘋狂狀,在烤火房中。即甚奇之,以為必諦祖也。時諦祖示現神通,以火燒魚而食,一鳴指間,吐魚復活,又一鳴指間,魚騰空而去。那祖大敬之。雖他僧謂為瘋狂之人,而已獨于諦洛巴祖前,具至極無比最大之淨信敬順心,且具不可思議之苦行難行,如傳所述,小大之死難,凡二十四次。
 
今但學其一次:一日者,師徒二人同處於高大房屋之頂端,諦祖忽自語曰:若有弟子,于其上師,真具信順者,當躍此屋下。那祖聞言,毫無猶疑一躍而下,肢節俱碎,幾死。而諦祖徐下,呼詢曰:痛乎?那祖曰:甚痛。諦祖即以手撫之,體還如故。
 
 
 
譬如虛空無所依,大手印亦無依境。
住于任運境界中,定從纏縛證解脫。
 
 
 
[講解]
 
上文正示以種種修心口訣,多以譬喻為說。此頌以虛空為喻,謂如彼虛空,體性無際,無所可依,而此大手印之體性,本自空寂,亦無所可依處。故惟有於此本妙明淨之一心,離一切戲論及修整,任運寬坦而安住,則決定能從無始無明、二障纏縛上,得其解脫自在也。
 
將此心頓然放下,明性即自現前,刹那妄念生起,刹那慧火燒除之,此心及妄念,同時解脫故。應知生滅心之妄念,與非生滅心之明性,本來體無有二,如海水之波、夏天之雷,(起本無起,滅本無滅)。然若未能通達任運,則仍當依白蓮大師所著《大手印法要》中,前二步之方便以修之。
 
至尊米拉熱巴示云:不整治以為修者,要須達乎三事:一者,煩惱及妄念,不整治者則墮落。二者,樂明無念,不整治則流轉三界。三者、本心則不許整治。——此則示人以未可誤會為毫不修整之理。
 
謂修真正大手印者,于原離善惡之本明心性,固不得分別修整,此如山瀑流下,清濁自分,或怒流急湍自激自平。樂明無念者,應為一道清淨,照寂而明定。
 
但若煩惱妄念熾盛發生時,又必猛提正念,厲聲一(呸),束使還淨。若為束之過緊,亦以一呼(呸)聲,令妄住於本明體上,不隨不止。如是者,不惟不致為煩惱妄念所牽而墮落,且使之成為助道之勝緣。
 
至於樂受過甚者,亦必以一呼(呸)聲,令明得顯。無念不是無記,更當別於外凡,斯可免流三界。
 
其第三者,本心不許整治,則為沒有以上諸病,而得善住於自心明體者,自當無任何之修整,令得任運通達,證入本覺智境焉。
 
又貢師他時口示云:樂、明、無念,三事當等持。樂特甚,趣欲界;明特甚,趣色界;無念特甚,趣無色界。此即樂、明、無念,須有整治之要訓也。
 
又解。此頌首句,虛空無所依之“依”字,有“指示言詮”義。次句大手印亦無依之“依”字,有“依之作修”義。由是吾人雖常言虛空,而真實之虛空體性,則離於指示與言詮所能表狀者。同理,大手印之真實體性,既已超乎思量言詮說境,則所謂修持於大手印者之修處,實同虛空,而亦無有可指示言詮者,是即所謂無修而修。第三句住于任運境界中,即是無修而修,謂如乳足嬰孩,任運寬坦而入睡,則任何纏覆,悉歸於法爾界中,任何繫縛,決定解脫。
 
薩羅哈大師云:若能決定了達此心體性,同於虛空,無可方物,則亦能知修者,實無何可修,而一切妄念,本自無有。又如此自心之實際體性上,勿起整治之作意,于善惡念興起時,絕不以愛憎心相應而著之,及以整治作意重為其污染增上緣,則此自即得任運,安定於其本妙明淨境。(心不整治則自明,水不攪動則自澄),此則尤為甚深之要義也。
 
 
 
譬如以眼觀察虛空無所見,
如是以自心觀本淨妙明心,
一切邪妄分別消除證覺地。
譬如空中雲霧散,本無住者及去者,
分別識浪生於心,觀心本淨浪自滅。
譬如空離一切色,黑白等色不能染,
妙明心亦離諸色,善惡白黑不能染。
譬如晴明日光照,千劫黑暗頓開朗,
本淨妙心放光明,多劫輪迴業障消。
 
 
 
[講解]
 
上段一頌,已以虛空喻說心之本體性,今再以三頌,仍就虛空表喻心之相與用。吾人于明淨晴空中,唯見炳炳長空,空無一物,此喻人若能悟得自性之本妙明淨心時,其中原無一切妄惑顛倒,是即見性成佛也。
 
1、空中有時現有雲霧,而此雲霧何來,則緣乎地氣,地氣所緣皆無非因緣所生之法,其自性本空,假有實無。當其生起,不可計執其住;及其散時,不可計執其去。依乎心起之妄念,亦復如是。
 
妄念何由生?無非緣於種種情物為其物件,而此為物件之情物,又何一而非本無自性之因緣所生法乎!不惟倏起倏滅之妄念無自性,即當前心念,能起所起,能滅所滅,皆無自性,無一能越於本明心體之外。達乎此,則立即可於本明心體,任運寬坦而定,其妄境妄念,如心識之波浪者,自亦頓滅矣。
 
2、第二頌,以虛空喻心,明其原不受任何之色染。所謂一切色者,此中但指形色與顯色。形色為大小長短方圓等,顯色為藍綠紅黃黑白諸種色。吾人見此界之天空,當其明淨時,惟覺其呈現一種所謂天藍色者,則因如《對法論》所云:此一天下,須彌山南,皆為吠琉璃色所映顯,即此天青之藍色。
 
實則虛空者,不惟不可言其具何形色,並且不可執計其具何顯色,縱於在某種因緣生起時,假現何色,但真空固無任何之色相。假有之色。自未嘗染汙此虛空。如是,善惡之白黑等業,實皆不能污染此心之真實體相,與此正同。此心之如來藏性,如如常住,在凡未減,在聖未增,即是此理。
 
此開首諸頌,何以多引虛空為喻?則以此心本體,即是虛空之體,凡所有一切之色法、心法、心所法,皆為所包攝而無餘。
 
三界唯心,萬法唯識。又空生此心中,如海一漚發,生死涅槃法,亦不外此一心。故《金剛歌詠》,引薩羅哈大師之頌曰:“此心體性應求得,此如意寶我敬禮。”彼中釋云:唯此心體,為一切諸法之種子,由心種子,現起生死涅槃一切法,明瞭此種子現起之法者,可得解脫。不明了者,沉淪三有也。
 
3、復次,如日光明,能破黑暗,無論何處,縱曾經多劫之黑暗,但得日光一照,立即開明。且其光明,雖有時為雲霧掩遮,其明體固常在也。同理,此心本妙明淨,本具本覺智光,縱屬無始劫來,在迷眾生,流轉生死,輪迴六道,隨業浮沉,然其本覺智光,常有未失,不過有如雲掩日光,一旦雲散天開,則朗朗輝輝,大千炳耀。此則猶如由不覺而始覺,始覺即同本覺,生出子光明,而合母光明也。
 
 
 
虛空言說強安立,虛空究竟離言詮,
覺心雖亦強言釋,究竟成就實離言。
要知心性本同空,無餘攝盡一切法。
身離諸作要閑住,語離聲塵空谷音,
意離思量比對法,如竹中空持此身。
心合超絕言思空,安住任運無取捨,
無著心契大手印,恒修決證正菩提。
 
 
 
[講解]
 
此無二於虛空者即此一心,然虛空之真實意義,離於言詮,無可直說。
 
光明大手印者,雖可如上少分而說其表喻;又如《大圓勝慧》中,擷要說為一切顯現諸法,一刹那由自心圓現,一刹那圓滿歸於自性等;又大手印法常說,輪迴涅槃一切法,一一未越於法性,等等之名言安立,但實際超絕言思。如《入中論》所謂,一切法性,應離常斷等戲論分別,實無名言可立可說。
 
又虛空者,依世諦言,尚復可言其為真實堅固不壞,及離一切抉擇等;但究竟欲令指示此之實相,實亦不可得也。
 
龍樹菩薩《贊心頌》曰:“諸佛出生處,墮地獄未減,成佛原未增,應敬禮此心。”故如虛空,攝盡一切法,此如來藏心,攝具一切聖凡種子,而為眾生所畢具。當其相應也,世間一切,顯而萬象森羅;隱而一念不動,無不消歸自性。世界萬象,送與吾心交相融化,無跡可尋,其中寂靜光明,不可言喻。一不相應,則妄心妄境,相與判然,世界又復脫露而出。故知世界者,我心之表現耳。
 
雖如此,金砂雖具金質,未即成金,必經煉冶工夫;行人雖立見宗,自非不修能證,故此段之後八句二頌,即是示三門之修法也。
 
初、“身修”者,頌云離諸作,意謂世間非利益諸作悉捨離外,即他種出世行法,亦當離去,而唯安閒寬坦,令身安住。
 
次、“語修”者,無利樂之世間語應禁之,乃至咒誦,亦宜休止,安靜如谷。
 
三、“意修”者,則離一切戲論思量比對之心想外,即觀想作意,亦宜休止,恰恰用心時,恰恰無心用。今令此身,上自頭頂,下至足底,同於中空之一竹筒然,心等虛空,超絕一切之分別。
 
又令等持,離一切掉舉昏沉與無記,惺惺寂寂,靈靈明明,無取無捨,無著之心,即此而定住于本妙明淨之體性中,即是大手印定。如是恒常修持者,決得忽焉刹那,如暗室燈燃,(恭鑒老人注:暗室點燈),光明開朗,無上之涅槃自性,俱生本覺之智慧光明,全體畢現,而無上正覺之道,立時證矣。
 
 
 
密咒典及波羅密,種種經律與法藏,
各各論義宗派等,皆非光明大手印。
 
由生分別障明印,反失所守三昧耶,
永離分別不著意,自生自滅如水波。
 
若順無住無緣諦,即守破暗三昧耶,
若離分別無所住,一切法藏無餘見。
 
若依此義脫輪迴,並能燒除諸罪障,
此是教內大明燈,不修此義愚夫輩。
 
彼常漂溺生死流,未出穢苦之愚夫,
應哀憫彼令依師,得師加持而解脫。
 
籲嗟乎
流轉生死者,毫無義利唯是苦,
有所作亦無義利,觀心最殊勝。
 
 
 
[講解]
 
凡諸密乘咒道次第,以及修諸波羅密之法,乃至繁多契經調伏,性宗相宗,諸多派別支分,論教談理,落於分別者,皆非光明大手印也。
 
因其耽於多所分別,即未免執著。不獨顯教為然,即在密宗,生起圓滿諸般次第,及修氣脈明點諸法,若落分別執著,非僅不見光明大手印,且一有實執,即為光明大手印之障礙,不得顯現光明。
 
又以分別執著障光明大手印故,以為守三昧耶,而實為破壞三昧耶。故惟永離分別,總不如意,如水生波,自流自息。
 
又善了達于水上畫紋、空中揮筆,水與空痕,云何尋跡之理,及一切法本不可住,本無可緣之勝諦,心一起於分別,即於知此分別為無實質自性,以此為修。
 
同樣,一起於善,即知此善無自性;一起于惡,即知此惡無自性;乃至一起貪嗔等毒,即知其皆無自性,以此為修。如是,毒藥轉成醍醐,煩惱即是菩提,不起修整,然又絕無散亂,以守護自心。
 
能如是無住無緣,任運而不違越自心明境本體者,即是同於手執明燈,照破黑暗,即是善能守護三昧耶。
 
又分別執著,豈惟違犯三昧耶,直亦未為隨順於一切法教蘊。故惟永離分別執著,能無所住而生其心者,方能見澈三藏一切教義真諦而無餘也。
 
如他頌有云:
“離諸作意與實執,亦無修氣縛自心,
  自心無整如乳嬰,隨自明體心作主,
  妄念起觀其自性,應知水波二無異,
  離諸實執無住邊,則見諸法蘊勝義。”
 
是故初修業者,應即修於無作之瑜珈。此有四支:
一、專一,二、離戲,三、一味,四、無作。
以專注瑜珈入門,循序以進,修至離戲瑜珈,能離一切分別與邊際,不住常斷一切之戲論,通達佛境,但尚未究竟也。唯依第一了義光明大手印之無作,而得任運安住於自心本明淨體上者,即可脫輪迴之牢獄,而契入菩提。若僅能一刹那而如是定者,亦可燒盡無始所積之重罪。若能澈底明見此本心體之妙明淨性,即成佛道,絕無疑也。故此光明大手印,誠為教乘中第一殊勝了義之最大明燈。其有未信者,真愚人也。
 
愚夫無信,而常恒不斷為生死輪迴之漩渦所漂捲而不能出者,有四因:一、無明,二、見〔此謂邪見),三、貪,四、愛。有此四因,故其沉淪生死,常在穢染苦惱而不知出要,是以諦洛巴祖師哀憫此輩,且示大手印學者,亦應發同體大悲之心,見有如此愚人,必當令其歸投依止於已善巧修證、成就于光明大手印自心體性無分別勝智之大德上師,由聞而思,而修之,尤為切要。
 
令其對師發起“如”佛、“即”佛之敬信隨順心,於是上師之加持力,可得入其身中。一得加持力入於其身,即如於掌中得觀安摩羅果,本覺智之光明顯現,而得解脫,成就菩提矣。
 
此段末二長句,總束以上諸義,而更囑無作之修,以觀心為要。
 
 
 
若離執計是見王,若無散亂是修王,
若無作求是行王,若無所住即證果。
越所緣境心體現,無所住道即佛道。
無所修境即菩提。
 
嗟乎!
於世間法善了知,無常法如夢如幻,
夢幻實義本無有,知則當厭離於彼,
捨諸貪嗔輪迴法,依於山側洞穴居,
恒住無作任運境,得大手印亦無得。
 
譬彼大樹枝分可萬千,
齊根倒斷萬千枝分萎。
斷心意根生死枝分亦全枯。
譬彼千劫所集暗,得大明炬暗立遣,
如是自心刹那光,多劫無明障頓除。
 
 
 
[講解]
 
此下正示瑜珈行人修行之要訣。
 
瑜珈之道,有四要門:見、修、行、果。
 
“見”必超離一切執著遍計,方為真正見中之王。
“修”必自心明體毫不散亂,方為真正修中之王。
“行”必安住於自心明體,無著無求,方為真正行中之王。
若言“果道”,此必聖凡上下、涅槃生死,皆能無求無所住,真正無上之隨緣不變、不變隨緣,寂而恒照、照而恒寂。等同諸佛,方是果也。
 
復次,學道行人,心馳緣觀,真體不得露現,必善巧於離觀而觀、離緣而緣、離修而修,是為善巧觀修。又必無住而住,方為善住。無逝而逝,方為善逝。無成而成,方為圓成。無證而證,方為實證。必如此者,方是大圓滿菩提佛道也。
於是諦洛巴祖師,又喟然歎曰:嗟乎!世間法無常,如夢復如幻,本無實義諦,悉是假名相,智士應了知,而生厭離心,斷捨貪嗔等,輪迴苦因法,住彼山岩洞,離塵清淨修。恒住無所作,任運住本明,證所本無證,光明大手印。
 
譬如彼大樹,枝分多無數,斷其根倒地,枝分齊謝萎。斷心意妄根,一切生死了,縱令久昏暗,一明諸暗消,刹那本覺明,照破多劫罪。
 
雖然如是,其尤要者,令身安住,如須彌山,令心寂淨澄清,不為外境所牽,隨處亦皆可修。處安身不安,處靜身不靜,亦是徒然。坐時睜目可,閉目亦可。若心未善安住,則睜目非、閉目亦非。任運而住,心無修整。散亂無記不修整則又非是。真能善巧安定身心而修者,不住茅蓬,亦可修行。住茅蓬而不免於散亂,亦無成也。
 
 
 
噫嘻!
有心之法不得離心義,
有為之法不得無為趣,
欲達真實離心無為勝義趣,
任運持心安住本明體,
分別垢水自當返澄清,
障修諸顯亦各自寂隱,
無取捨心光發而解脫。
 
了本無生無始習垢淨,
亡諸執計安住無生境,
凡所顯現即是自心法,
超脫邊執得殊勝見王,
超深廣量得殊勝修王,
離斷邊品得殊勝行王,
能無所住得最殊勝果。
 
 
 
[講解]
 
引伸上段之義,更示轉深之趣,於是復喟然歎曰:以有生滅心之法,不能得到超離心境之義諦。
 
以有所作為之法,不能得到無為法之旨趣。若欲達到真實離心及無為之義趣者,唯當任運持心,令其安住本然,而定於離一切纏覆之本妙明淨心體之上。
 
如是任令彼妄心分別,如垢水者不加攪亂,自得澄清。對一切聲色等法,似能顯生而障于道行者,亦置不理會,更無一毫有所愛憎取捨,則如賊入空室,自形寂隱。
 
如是無著之心,昭昭靈靈,一旦本淨明心,耀然光明,解脫現前矣。
 
須知諸法之所顯現者,唯此心;能見其顯現者,亦唯此心;究此能見所見,體無有二,唯一空寂,本自不生,是即顯空、色空、明空等,雙融無二之本覺智慧光明大手印道。
 
此而證得之時,即是如來之身相,而一切無始以來,業習垢染,一洗而空也。故頌中接云:亡諸執計之心,安住於本自無生之境。何以故?凡所顯現,能見所見,原此一心之法,既了知其本自空寂而無生,則計善計惡、計是計非、或愛或憎、或取或捨,豈非以妄逐妄?如水已不清,更從而攪亂之,則永不能澄定乎!
 
是故要在明乎此理,不修不整,無取無捨,心體妙明方能顯發也。故頌又接云:能如是超脫一切邊見計執者,即得殊勝見之王,是為見之最要口訣。
 
修持者,亦須毫無計執,如根本智、後得智,真實修、非真實修,乃至此法、彼法,或深廣、或非深廣,及其他一切等量之計執。前曾云:若無散亂是修王,今再轉深,示以越深廣量等,方為殊勝修之王,蓋必如此,方能無散亂也。
 
復次,前頌示云:若無作求是行王,今則轉深,示令離斷邊品,方得殊勝之行王,離斷滅邊見品等,方是無作求之正義。否則,又恐行人誤落偏空涅槃邊。
 
無所住道是佛道,前頌亦已言之,今頌進云:能無所住得最殊勝果,則前頌為開示要門,今則進示深入此要門,以至究竟得果證之地。
 
故當與前頌合參之,而善得祖師慈悲之至恩意也。
 
 
 
行者初得覺受如瀑流,
中如恒河暢流而閑緩,
後如平水子母光明會。
 
劣慧異生未堪善安住,
可於明點氣脈諸要門,
以多支分方便攝持心,
調令任運安住於明體。
 
若依業印增現空樂明,
須知加持雙運之福智,
導自頂輪緩降不可泄,
漸提令遍全身一切輪。
 
絕離貪故空樂明方顯,
長命黑髮相飽如滿月,
光彩煥發力大如獅子,
願共速得安住勝成故,
此大手印極心要口訣,
且堪能種眾生恒受持。
 
 
 
[講解]
 
上適已詳示最殊勝之見修行果,然為非上上根器之行者,開示入道方便,則有如此段之三種:第一種,為善慧根器行人之方便,即此中第一頌三句所言之三步:行者初修業時,每有妄念紛騰如瀑流之覺受相,或較未修業時反而多者,此即為開始認識其前所不自察之妄念故,當先修立斷法,繼調之以縱念法。
 
善修業者,過此階段,趨入第二步時,自能進而覺受其心念有如恒河暢流之水,較瀑流之倒瀉急湍為緩和閒暇多矣。但仍不免波浪起伏,思潮動盪,此則正當善巧實修於上述種種口訣之法。善巧精進修持者,過此即能達到風平浪靜水面如鏡之境,此時仍如上訣而善巧修持者,不久發放其子光明,與母光明會合為一,即得證矣。
 
如上修持,以其要在無著無緣、無求無作,而唯任運安住于本明淨妙故,亦不固定時緣、處緣、及事境等,行住坐臥,皆可修持。
 
第二種,然有劣慧根器,未能於無緣無作等而善安住者,則可依于此段第二頌四句所示之法,或緣木石佛像,乃至金剛誦、持瓶氣、觀明點等法,以作修持,令心得專一安止,而顯生契入本覺智之光明。
 
第三種,若為特具堪能之異生,為令增長其覺受暖相空樂等,則可依于業印,此之方便,即欲樂定。諸大德開示多云:欲樂定重在氣功,人之揀擇,尤為嚴格,多生過患,不易修習。且助長(覺受暖相空樂)對治之法甚多,非必從事于此,方能成佛。至助長(覺受暖相空樂)之大者,莫如懺罪積資,即所以集福淨障,是又非勵力于修念金剛薩埵及上師合修法兩儀軌不為功也。此根桑上師《大圓滿禪定休息要門密記》中之警誡。貢師亦口示:“業印不及光明大手印殊勝穩妥。”故謹並附注於此。
 
此段後三頌即為此方便之略述,此之業印者,極難極險,詳必另從師授,此但略言梗概。
 
謂修者最要必如法加持方便智慧,外內鈴杵,各作本尊,方堪雙修福慧。尤必特具不失之堪能,令菩提自頂下降,降而無漏泄,且必反提而上,散佈全身各輪各脈,無一而稍外失。更必絕對非貪,否則立墮。能一毫無越而能修至空樂明現前者,現世即可延長壽命,面貌端嚴如滿月、澤潤如良玉,返老還童,力大如獅子,具得八種世間成就已,漸得不久證于空樂明。又此空樂明者,即本覺智之異名也。
 
 
 
 
 
 
 
此大手印口授,為無上成就諦洛巴祖師,在恒河畔,向其弟子已得善巧成就喀卻班智達那諾巴(白教第三代祖),釋十二苦行之究竟,而特面授者,一名《金剛大手印二十八頌》。(書中未必每頌四句,頌數亦不合廿八,但共一百一十二句,天竺例以四句稱一頌,故總之而言耳。)
 
嗣為西藏大譯師,人稱之為聲明王者,馬爾巴大士(白教四祖)親承那祖之傳承,並親承口授此頌已,在將波哈哩地,經那祖親示抉擇之下,而譯為藏文。
 
中華民國第一戊寅夏仲之吉
釋碧松補詳原頌文句於江陵
觀化廬主整理聽講錄於江陵
西元2005年元旦佳節期間
圓智行者陶貴堂於海口電子錄入及校編
 
有過求懺,有善回向,如母有情,速趣勝上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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